撰文 | 雁 秋
编辑 | 李信马
题图 | WeWork官方微信公众号
地基不稳,房梁空空,再高的楼塌起来也轻而易举。
WeWork就是这样,明明是靠二房东生意起家,却把自己包装成互联网高科技公司,以共享办公平台的名义炒得火热。据了解,WeWork最高时估值曾470亿美元,折合约3400多亿人民币,是全世界估值最高的独角兽。
可惜这家公司自打成立以来就没赚过钱,最近更是由于无法支付贷款利息,向新泽西州法院提交申请了破产保护。在提交的法庭文件中WeWork表示,公司拥有约150亿美元的资产,负债总额为186亿美元。此外,WeWork还欠了多家房地产公司和业主近1亿美元的未付租金和租赁终止费。
最惨的还是软银,前前后后往这家公司投入超106亿美元,如今几乎输的干干净净。软银创始人孙正义也因为WeWork这一笔投资搞得颜面尽失,不得不在股东大会上道歉认错。
由于WeWork的发展经历太过荒诞,苹果甚至还投资拍摄了一部以其为原型的电视剧《初创玩家》,剧中吹牛的的创始人、夸张的估值、快速的崛起和落败,无一不是该公司在现实中的写照。
从山顶跌倒谷底,WeWork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乌托邦的破碎
2010年,美国经济尚未从金融危机中恢复,大量中小企业破产倒闭,纽约曼哈顿闲置不少写字楼。
年轻的亚当·诺伊曼从中发现了商机,低价接手过一些空置房间,斥巨资将其改造成高大上的办公楼,出租给需要灵活空间的创业公司或个人,WeWork就这样成立了。
每个月花几千块,就能享受到人类高质量办公环境:整洁明亮的工作室、免费供应的咖啡茶水、会播放音乐的洋气厕所,大家共用打印机、前台,不用和房东签订长期合同......WeWork算是踩中了行业痛点,受到不少初创公司的欢迎。
WeWork中国延安东路社区 图源:WeWork微信公众号
诺伊曼也放飞了自我,他发挥个人长项,讲出很多美好的资本故事。关于公司的商业模式,诺伊曼是这样解释的:
WeWork是世界上第一个实体社交网络,我们的使命是通过合作赋予世界力量,我们知道世界的未来就是小企业,不是大公司,所以我们正在建立一个透明的、能计量的共享社区。
社交网络、共享社区,这在当时的西方世界是稀缺概念,投资者生怕错过下一个亚马逊、Facebook或Google,纷纷上赶着给WeWork送钱,其中就包括摩根大通、高盛、软银等等。
短短五年时间,WeWork就成为全美扩张最快的初创办公空间承租商。2017年,WeWork在纽约第五大道拿下千平店面,次年又以4亿美金收购联合办公运营商裸心社(naked Hub)。最辉煌时,公司市值一度提升至470亿美元,版图扩大到世界各地。截至今年6月底,WeWork在全球39个国家及地区仍有777个据点。
但衰落的种子早已种下。
首先,“二房东”的商业模式很吃现金流。为了有房可租, WeWork要先跟房东签订长期租赁协议,改装之后再租给其他公司和个人。但想要取得利润,需要维持足够高的出租率,入驻的会员几个月就可以搬走,一旦市场需求不及预期,WeWork用真金白银租赁的一栋栋大楼就要支付远超收入的租金,成为只出不进的空房子。
其次,疯狂烧钱并没有为WeWork带来盈利,反而背上了数亿美元的巨额债务。招股书显示,2016至2018年,WeWork净利润分别为-4.30亿美元、-9.33亿美元和-19.27亿美元,同期对应营收分别为4.36亿美元、8.86亿美元和18.21亿美元。
赚1美元还得搭进去2美元,实实在在的亏本买卖。
最大的问题是,诺依曼本人也被曝出了不少瓜。据媒体报道,他个人生活不检点,喜欢冲浪,便动用公司资金投资造浪器厂商,还擅自挪用6000万美金购买私人飞机、豪宅和各种娱乐服务,甚至用公司贷款给自己买楼,再把楼租出去。
一系列无语操作让WeWork不断遭到质疑,投资者普遍失去信心,WeWork的融资能力也越来越差,企业经营陷入恶性循环。
二、孙正义又见大楼塌
WeWork遭遇滑铁卢,最惨的还是孙正义。据统计,WeWork成立13年累计融资120亿美元,其中软银集团输血最多,投资总额超过了106.5亿美元。而如今,这些投资几乎化为乌有。
据外媒此前报道,2017年,孙正义首次造访WeWork,在与创始人诺依曼交谈28分钟后,就在iPad上简单起草了一份44亿美元投资的协议,WeWork的估值借此突破至200亿美元。
拿到钱的WeWork在管理上却混乱不堪,巨额的融资被肆意的挥霍。孙正义不顾副手的反对,从软银集团和愿景基金中继续拨出数十亿美元给到WeWork,这让后者在2019年初估值飙涨至470亿美元。
但同年,准备IPO的WeWork,由于连年增加的亏损,IPO被美国证券会驳回,公司估值从470亿暴跌至不足80亿美元,软银才决定将诺伊曼清洗出去,并为此付给诺伊曼17亿美元。
戏剧性的是,就在WeWork申请破产的几天前,软银还被迫向贷款方高盛和其他银行电汇了15亿美元。算上这笔费用,自2017年首次投资WeWork以来,软银已向WeWork投入超160亿美元资金,约合1166亿元人民币。
图源:软银财报
受此影响,软银亏损额破了记录,在2019年第三季度,愿景基金亏损89亿美元,软银遭遇14年来的首个季度亏损,同时也是软银历史上最大的亏损。
2020年3月,孙正义在业绩发布会上公开道歉,表示自己对WeWork的投资是“愚蠢的”:
你见到一个看似出色的企业家,觉得他令人鼓舞,但是他不一定能带来丰厚的回报。
孙正义对WeWork如此上头,到底是什么原因?
他可能是太着急了。
自打投资雅虎、押宝阿里巴巴大获成功之后,孙正义迫切地想要再次缔造神话。为此,他借助沙特副王储的巨额投资,打造了规模达1000亿美元的愿景基金,旨在投资全球科技独角兽,重塑全球科技版图。
烧数以百亿的钱,在短期内快速占领市场成为最后的赢家,孙正义是这种玩法中的王者。至于投哪家,靠直觉,在他看来,创始人眼中的光芒或灵感类似于《星球大战》中的原力。只不过,除了雅虎和阿里巴巴,孙正义的直觉一直不准。
目前软银的日子也不好过,11月9日,软银集团公布了2023财年第二季度财报,当季集团营收同比增3.7%至1.67万亿日元(约合110亿美元),基本符合市场预期。但季度净亏损9311亿日元(合61.7亿美元),是连续第四个季度亏损。
另外,从今年4月开启财年到9月为止的上半年内,软银集团共亏损1.41万亿日元(约93亿美元),是上年同期亏损1291亿日元的近11倍。
WeWork的失败,无疑带给软银一个沉痛的教训。
三、共享办公还是笔好生意吗?
WeWork申请破产的消息备受业界关注,共享办公这一赛道还能否生存下去?中国市场的现状又是怎样呢?
首先,出人意料的是,WeWork破产并未影响到WeWork中国。11月7日,WeWork在微信公众号发文称,WeWork在美国与加拿大做出的重大战略重组决定,与WeWork中国没有任何关联。
图源:WeWork官方微信公众号
据上海证券报,2016年7月,WeWork在上海开启第一处办公空间。次年,WeWork联合弘毅投资和软银集团宣布设立“中国WeWork”,由弘毅投资、软银集团领投5亿美元用于加速拓展中国市场。2020年9月23日,WeWork中国宣布获得挚信资本2亿美元追加投资,至此挚信资本成为了WeWork中国的控股股东,开始全面本土化经营。
尽管如此,共享办公在中国市场逐年疲软已是不争的事实。据国家信息中心发布的报告显示,共享办公领域市场交易规模不断萎缩,从2019年巅峰时的227亿元(人民币,下同)暴跌到2022年的132亿元,同比下降37.7%。
2019年前,共享办公的市场规模一度呈现翻倍式增长,SOHO 3Q、优客工场、WE+等知名品牌无一不是成立于这一时期。然而,由于过度扩张、财务压力和运营不善等因素,再加上三年特殊情况,企业普遍陷入了亏损之中。
优客工场曾被称为国内“联合办公第一股”,2020年,该公司以SPAC方式在美股上市,此后也并未迎来快速发展。2022年,该公司净亏损达到了3.22亿元,总市值仅为约200万美元,较上市时跌去了90%。至于SOHO 3Q、氪空间、纳什空间、梦想加等企业,如今都没了声响。
图源:优客工场官网
盈利的品牌也有,行业龙头之一的创富港联合办公在2022年实现营业收入6.99亿元,同比增加7.85%;实现归属于挂牌公司股东的净利润4534.98万元,同比增加327.10%。睿和智库的一篇报告表示,创富港实现盈利的主要原因之一是公司在控制成本方面表现优异,同时保持“先稳定,再扩张”的步调。
另外,目前来看,部分企业已经认识到联合办公在平衡远程办公和传统办公室办公方面的优势,他们正在改造自己的办公场所,将灵活空间策略纳入其中。据仲量联行相关报告,有77%的企业同意提供混合办公模式对于吸引和留住人才至关重要,有73%的企业已计划或正在规划将办公空间改造为全开放的协作空间,取消个人固定工位。
整体来看,如今的共享办公行业还没有成为夕阳行业,而是逐渐趋于理性,重新进入洗牌期。
尾声
WeWork为一通自娱自乐的狂欢付出了代价,但共享办公市场仍是一个庞大的赛道,拥有很大的市场空间。
从某种程度上说,积极寻求投资者和融资渠道,确实是公司应对困境的可行方法,但资本市场不能只讲故事,不谈业绩。让共享办公的运营成本实现轻量化,通过多样化的产品和服务满足不同类型客户的需求,不断提高盈利水平,才是企业得以健康发展的“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