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动漫音乐,差在了哪里?

作者 | 丁茜雯   

作为垂直赛道,动漫音乐(Anime Music)在今年依然结果颇丰。 

截至目前,日本组合YOASOBI在4月12日发行的爆单《偶像(アイドル)》成为日本公信榜上最快突破4亿流媒的歌曲,在YouTube也斩获超1亿次播放量,并仍然盘踞在日本公信榜、日本Billboard榜单前列。 

同时,这也是Billboard Japan Hot 100有史以来第一首创下21周连续霸榜榜首纪录的歌曲,被Billboard Japan评选为今年上半年年中榜单第三名。 

而这首源自动漫《我推的孩子》的OP(片头曲),也因原作在B站爆发追番、二创的东风成功在国内掀起一阵收听热,不仅在B站突破千万播放,还在QQ音乐、酷狗音乐等平台动漫音乐榜占据前列,抖音上也掀起Challenge热潮。据不完全统计,《偶像(アイドル)》已在QQ音乐热歌榜在榜20期、动漫音乐榜在榜22周且最高排名第一,收藏人数破百万。 

种种纪录之下,即便《我推的孩子》在国内遭遇火速下架,《偶像》这首动漫主题曲却是截然不同的待遇,还在近期登上B站2023BML现场,引发万人“WOTA艺”。 

诚然,这并不是第一首引起收听热的动漫主题曲,但纵观海内外,动漫音乐却成为越来越多音乐人走向大众市场的助力。 

动漫音乐频频出圈

除了《偶像》之外,日本近年来问世的动漫音乐大多也同样延伸到动漫受众之外的听众,在主流音乐市场同样收听火爆。 

比如,去年底由米津玄师为《电锯人》创作的OP《Kick Back》便在日本公信榜在榜26期,最高排名第一,也是今年Billboard Japan选定的年中榜单第二名歌曲;而LiSA在2019年为《鬼灭之刃》所演唱的《红莲華》,不仅创下日本公信榜史上首次动漫音乐连庄数位单曲周榜第一名的纪录,还凭借超过30万的下载量成为日本唱片协会认证的白金唱片,并在一年后再度凭借突破75万的下载量获得三白金唱片认证。 

而纵观本土权威榜单日本公信榜,动漫音乐一直是“座上宾”,甚至无关于动漫的热度,也能够收获大量听众,“烂番出神曲”更是频现。

比如由RADWIMPS与Toaka演唱的《铃芽之旅》同名主题曲已在Spotify上拥有超过6000万播放量,也在国内音乐平台、抖音获得极高收听量,但仍有大量听众“只闻其声,未看其漫”。 

这种现象,在国漫崛起之后的内地市场也同样存在。比如近期由周深演唱的《斗罗大陆II绝世唐门》主题曲《璀璨冒险人》,一定程度上也因歌手本身所自带的认知流量,吸引大量非国漫受众的普通粉丝收听。 

值得注意的是,随着国漫传播力度加大,国产动漫音乐也迎来新高潮,不乏出现将流行与方言、民歌结合的创新,且成功“文化输出”。

比如,2016年,被誉为“国漫之光”的《一人之下》在成功输出日本Niconico播出后,虽因文化隔阂问题造成热度不高惨扑街,但其融合四川方言、山歌的ED(片尾曲)《幺妹儿冯宝宝》却在N站爆红,“唉坟坝头做活路呦喂”这句歌词更是因被日文翻译为“为了生活而埋人”而成为热梗;2019年,在日本有所出圈的国漫《狐妖小红娘》,其ED《永远》更是登上日本iTunes专辑实时排名第二位、LINE MUSIC单曲实时第一位,一路飘红。 

而不管是日本还是中国内地,动漫音乐均出现良好发展生态,也是因为其风格多元、可“整活”的范围较为活络,一部动漫的制作班底也不乏有声优、唱见、专业歌手、乐队等大杂烩,跨越多领域的意料之外的合作,也是动漫音乐吸引多圈层听众的一大特色。 

比如,《一人之下》系列的OP、ED便集结了主流歌手胡夏、阿朵以及乐队VOGUE5等,且融合山歌、侗族大歌、京剧、方言等民族和地域特色,甚至不乏出现土味和搞怪并存的歌曲制作。像是《一人之下》第五季OP《擒虎碧游村》则是将京剧与现代流行结合,由京剧荀派和程派传承人进行演唱。 

另一方面,大多动漫脱胎于原著漫画或是游戏,带有一定的天然热度,这也令部分动漫的音乐传播拥有了相应的基础,而相对小众的动漫也能够依靠知名音乐人效应获得高度关注,达到1加1大于2的高热度。比如由陈奕迅演唱的《英雄联盟:双城之战》主题曲《孤勇者》,泽野弘之横跨中日两国为《龙族》《进击的巨人》等动漫制作音乐,均是双向加成。 

同时,不管是日本还是国内,动漫音乐也在长久不衰地走向成为可与主流音乐作品对等的经典作品。比如1995年高桥洋子所演唱发行的《新世纪福音战士》TV版主题曲《残酷天使行动纲领》,在此后的二十多年间一直热度不断历经翻唱与配信,也在2011年因经典永存的地位获得日本JASRAC赏第一名金奖。 

而在国内,周深为《大鱼海棠》所献唱的经典主题曲《大鱼》,自2021年发行以来仍然在国内音乐平台各大榜单中有所身影。在9月25日的QQ音乐飙升榜中,《大鱼》更是一度回到52名,迄今已在飙升榜历史在榜80期、抖快榜在榜102期;截至9月26日,《大鱼》仍能在QQ音乐全站排名337名,维持在日均近万人收听。 

可以看出,主流音乐人投身动漫音乐合作已然在国内外都愈加不再罕见,甚至借助为动漫配唱得到事业加成Buff的不在少数。 

为何能吸引音乐人“前赴后继”?

严格意义上来讲,动漫音乐与虚拟偶像歌曲、游戏音乐同为ACG音乐的组成部分,是ACG文化熏陶下的产物,也是大众了解二次元的低门槛途径。 

上世纪60年代,手冢治虫的《铁臂阿童木》动漫系列便大量采用古典管弦乐作为伴奏来烘托画面,在其推动下,为动漫场景注入调动观众情绪的原创音乐也成为提升观看体验的优势之一。 

这也为后续的动漫产业定下了一定的基调,引起日本制作方更加注重在动漫音乐上下功夫,并由此开启了更为精良的雕琢。换言之,动漫音乐在一定程度上也决定了一部动漫的视听体验。 

随着80年代日本动漫产业的扩张,不少知名音乐人开始接受为动漫制作主题音乐的委托,并向主流音乐靠拢。比如日本女歌手杏里便是创作动漫音乐的第一批主流音乐人之一,其为《猫眼三姐妹》所演唱的《Cat’s Eye》曾在80年代创下连续五周登顶日本公信榜的纪录。而直到现在,这首歌仍在Spotify上的全球收听人数仍在持续增长,仅在去年增幅就高达39%。 

动漫产业的红火乃至成为跨越国界的文化输出,也促使动漫音乐能够获得凌驾于普通渠道的传播效能,也令动漫音乐与主流音乐市场愈加靠拢,逐渐成为与流行音乐作品无异的歌手代表作。 

作为动漫音乐“大户”的LiSA便曾在接受欧美媒体采访时提到,通过配唱这些动漫系列,“人们也更加了解我的声音,也会喜欢欣赏我的其他歌曲。”

动漫音乐的广泛传播,也与泛二次元消费人群在全球范围内的持续扩张不无关系。 

不同于日本浓厚的ACG文化背景及其所带动的动漫音乐大众普及化,在国内,主要的消费受众仍然是被看作亚文化群体的年轻人群。在当下,毫无疑问Z世代便是二次元活动的主要受众、消费主体。 

根据《2023-2028年二次元经济行业深度分析及投资战略研究咨询报告》显示,中国泛Z世代人群规模约有4.3亿人,而泛二次元用户占比高达95%;在这其中95后群体占比高达60%,是消费主力军,而85后则占比20%以上。 

而多项研究也显示,成年人对音乐的口味发掘探索到33岁左右就趋于停滞。因此,在少年时代形成对动漫音乐偏好的中青年人群 ,在情怀杀、 爱好的影响下,同样构成了一类庞大的消费圈层。这些消费人群,也同样是音乐人渴望“破圈”、收割关注度的存在。 

另一方面,部分优质动漫IP带有的圈层关注度,也令消费受众近一步扩大,同样也成为音乐人接受动漫音乐制作、演唱的原因之一。这种做法,目前也是海外偶像在日本乐坛屡试不爽的曝光手段,比如BoA、阿兰、BTS、TXT等在日发展的海外歌手都曾为《犬夜叉》《境界触发者》等热门动漫演唱过相关歌曲。 

此外,跨越不同圈层的消费崛起,对于版权的强付费意识也带动了一定的出圈热。 

B站COO李旎曾透露,该平台的热门动漫《时光代理人》付费用户有42%为非典型动画用户,证明了国漫可以覆盖更大的群体。而基于此,转向合作音乐平台QQ音乐、网易云音乐等进行收听OP、ED等歌曲的听众也不在少数,同样为音乐平台带来了一定的会员用户。 

在过去几年间,随着动漫音乐的频繁出圈,国内头部音乐平台也开始动作频频,与Being、吉卜力工作室、PONYCANYON等拥有大量动漫音乐版权的日本头部音乐厂牌建立合作关系,越来越多的动漫音乐通过官方渠道正式引入、发行等。 

当然,平台方、制作方、头部公司的加码投入,也令音乐人在动漫音乐这一板块上找到了新的生存机会,更是借此成为相对顺畅的发歌渠道。除了购买版权外,头部平台也开启一系列扶持活动,推动动漫音乐产业的生长,聚合这一赛道资源优势,成为助推音乐人发展的新推手。 

例如,B站出品动漫所选用的音乐制作,常作为面向UP主、新人比赛的合作福利,为新晋音乐人的曝光亮相提供了捷径,比如B站“镇站之宝”《时光代理人》,其第二季主题曲制作演唱也在今年B站举办的“新世代音乐人计划·女生季”中成为第一名音乐人的Offer之一。 

而B站UP主、网络翻唱歌手、中腰部以下音乐人等便是常见于受制成本、预算等内容的部分动漫之中,甚至歌曲数量相对较少;有口碑、IP级别的国漫则更多青睐知名音乐人,比如《天官赐福》的音乐班底便被戏称“不差钱”,汇集鹿晗、张信哲、胡彦斌、胡夏、杨宗纬、鞠婧祎等活跃在乐坛或当红流量、或老牌歌手的豪华阵容。 

然而,不管是哪一个层级的音乐人,动漫音乐的橄榄枝,无疑是为音乐人提供了另一条发展方向。 即便大多时候身为乙方极尽配合甲方审美修改成品或是为爱发电皆有,但总体上而言,动漫音乐作为支撑二次元音乐市场的主力军之一,也是为音乐人打破次元壁垒、实现在产业链上打通业务循环的一大助力。 

因此,也就不奇怪为何流行歌手、摇滚乐队、偶像流量均纷纷投入其中,即便是看上去八杆子打不着的旅行团乐队,也曾为《狐妖小红娘》制作了颇具摇滚风的OP《爱YOU READY,爱我READY》,吸引了一定二次元受众的转化。 

可以说,随着动漫音乐带来的甜头愈加直白,音乐人将其作为职业生涯发展的支线的选择也会愈加频繁,或许这一盘蛋糕也将越做越大。 

中国动漫音乐,道阻且长

我们也注意到,动漫的无国界流行,也顺应了音乐人全球化扩张的跨界需求,同时给予了小众音乐人被看到的机会。 

比如VOGUE5乐队便凭借为《一人之下》所创作的ED《异人Disco》被熟知,而现象级IP《魔道祖师》在中日的双开花,也令SING女团在两地拥有了姓名,其演唱的《魔道祖师·前尘篇》ED《不羡》在QQ音乐收获了百万人收藏。 

但目前来看,这一全球化影响,更多仍是惠及日本音乐人的知名度蔓延,比如YOASOBI凭借《偶像》在刷新全球认知后,将从9月起陆续开启在韩国、中国台湾等国家和地区的打歌节目、演唱会等活动。 

对于中国的动漫音乐人来说,全球化之路仍然是道阻且长。 

一定程度上来讲,分成依然是萦绕在音乐人与上游面前的共同问题。

实际上,大多数动漫音乐的版权归属于音乐制作方本身,而并非动漫方,这也就促使音乐制作方能够最大化借助动漫、音乐人所带来的热度实现商业价值的提升,诸如贩卖周边、文创、线下见面会等方式,便是可转化的有效手段。 

值得一提的是,相比国内音乐人在动漫音乐领域的“野蛮生长”,日本则依托身为支柱产业的动漫产业背景愈加注重“术业有专攻”的领域人才培养。 

2015年,曾为动漫《吹响!上低音号》提供交响乐制作的洗足学园音乐大学,便开始开设动漫音乐课程、进行人才培养,教授学生如何为动漫配唱、配音、制作歌曲等,专门为日本培养未来从事动漫音乐相关内容的专业人员。日本现代音乐协会理事松尾祐孝便对此指出,开设这一专业课程的本质还是在于“动漫音乐和爵士乐、古典乐都不同”。 

回过头来看,国产动漫音乐若想真正融入大众圈层,依然还需要找到如何做出属于自己的特色。

因此,对于制作团队而言,契合剧情、人物,又能与画面相辅相成的配乐,更是真正吸引受众买账的必要条件。创作出经典作品《星际牛仔》的渡边信一郎便曾指出,现在的节目,无论电影也好、电视也好,“都是关了声音也能看懂剧情的东西,我想制作的是七分画面讲十分故事的作品”,“将音乐如绘画般表现”的听觉系作品,也成了其创作动漫的核心。在这样的创作理念下,也才有了渡边信一郎与菅野洋子携手打造的《星际牛仔》《超时空要塞PLUS》等经典动漫音乐的问世。 

除此之外,其还融入多文化杂糅的多元化、多样化尝试,《混沌武士》也正是渡边信一郎突破了配乐仅作为“背景”的固有形态,将说唱融入到江户时代武士主题之中,打破常规的动漫音乐“刻板印象”,形成了极大的碰撞新奇感。

而上文所提到的《一人之下》系列OP、ED,便是与其有着异曲同工的脉络思路,即风马牛不相及的元素碰撞,可以为动漫音乐的制作产生不一样的养料,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声画观感体验。 

毕竟,在普鲁斯特效应的影响下,音乐终归是触发人们强大情感反应的那只小蝴蝶,影响着大众对动漫、音乐人的“滤镜”设置。正如一首《偶像》的翻唱现场,也能够让出身自SNH48但并不具备大众认知的李艺彤在2023年BML现场收获大合唱,更在线上收获超过400万的B站播放量,成功破圈二次元,艺人生涯也迈入新的路途,收到音乐节、大型演出等主流活动邀约。 

所以说,在关注二次元表面的同时,也不能忽视动漫音乐向主流市场进阶,这一片海洋依然是音乐人可向往之的福音之地。 

毕竟,相比老玩家日本来说,国漫音乐仍然还有待发展和开垦,离全民认知、口碑立足的输出模式仍然还需多元尝试探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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